戮天传
作者 氦核
part1 压死骆驼的稻
想改变一个腐朽的制度，自古以来只有两种办法。要么改革，要么革命。也许，一个制度到了必须要靠革命才能拯救的地步，那必然已经积危深重，颓败不堪了。革命往往只是在那已然身处崖边的肉体上轻推一把，就能摧枯拉朽，星火燎原。
俄历五月，北欧。
这里似乎还没有春天的意思，只有光秃的土地和光秃的天空。空气很冷，但是人们的心却是火热的。生活还是一如既往，平静到绝望。但是不知何时，生活开始有了些改变。
自从名为【复兴】的历史遗物被人从芜下发掘出来时起，这个小镇就进入了一种神奇的状态。人人都仿佛有了希望，恍惚地生活着。
北欧有着世界上少数的封建制度，皇族靠着一派从不外传的秘术，统治着整片王国。皇族的孩童，从小被灌输了阀阅和等级制的道德基础，他们甚至豢养了没有人权的奴隶。
可是，人们活在刚刚能接受的压迫中，也慢慢地沉默了。愿意为百姓的权利发声的人，在无人声援的尴尬中，一个接一个地含愤消失了。生活像一片死水，没人愿意多管闲事。而教育，也被贵族垄断，成了普通人的奢望。
在芜下这片远离中心城市的偏僻小城，农业和手工业都处于自给自足的边缘。皇族的影响似乎没那么大，统治者仿佛懂得开明之道，但也只是没有剥削。这里自古就是失宠臣子的流放之地。
但是命运改变了。就在这个五月。
part2 走进黄昏的心
人们说，他们是受真正教育的最后一代。
伊米尔是一个瘦弱的男孩，没什么力气，在没有书可读的世界里，他成了真正的废人。干不了活，满脑子幻想又能如何呢？
在初中的教育结束后，伊米尔赶上了正式的教育封锁。虽然他的成绩在镇上数一数二，但也没了去国都的好学校读书的资格。
伊米尔在初中接触到的，是书籍带给他的无穷广阔的未知世界。一切都是新的状态，接触到的都是新的事物。
他们最后的老师，是一位名叫史的没落贵族女性。负责他们三年的学习。史小姐从来不谈论自己的事，她的脑海里总是装着世界各个未知角落的千奇百怪，引导着同学们在新的世界里遨游。她仿佛知道世间的一切神秘，有问必有答。
伊米尔很喜欢这位老师。这位老师年纪不大，对待学生就像朋友，一点没有老师的威严，但却在恰当的时候给予最关键的指引，一次次打开了学生的视野。
正是这样一位无所不知的老师，教出了小镇上最后一批学生，在教育封锁后消失在了这个世界上。有人说她受到了皇族知识分子的迫害，上了皇城的绞刑架，但是都是人们口耳相传，并没有人亲眼见到她。
伊米尔希望，有一天她还能回来给他们这群人讲课。他隐约还记得最后一节课的内容，有关古老和现代的人们的超凡力量，老师在即将结束的课堂中，叹息着讲出一段悠远的北欧神话。
那个故事，是诸神的黄昏。
讲完之后，史小姐沉默了好一阵，看向地板不出声。在故事的末尾，希望湮灭，正义以失败告终。一切都陷落的绝望，笼罩了整个教室。伊米尔于是问史小姐：“诸神黄昏……之后呢？之后发生什么了？”
史小姐猛地抬头，看着伊米尔。她嘴唇动了动，有话要说，但她忍住没有出声。
“那是禁语，”她的回复有些暧昧不清，“不是你们能知道的事，如果知道了，会缠上大祸。”
于是，那一节课，留下一个永远没讲完的神话故事，就那么结束了。但是伊米尔知道了，在诸神黄昏之后，一定还发生了什么。他很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，以及史小姐没能回答他们的原因。
如今，他再也没有能提问的对象了。久而久之，就连自己的问题都少了很多。他甚至找了一个本子开始记录自己的问题，以备在哪一天又碰见史小姐时去问她。
如今，他需要帮助家里的劳力们，在那片没有收获指望的瘠土上耕作，获得微乎其微的收成养活一家。他试图反抗这种命运，但是却没有人能明白自己的挣扎，所有呼喊收获的只是沉默和沉默，大部分人接受了自己的命运，生活在既定的轨道上。
如今，他明白了一个道理。自己没有力量。自己能做的不是改变世界，是要学会适应。
他明白，即使生活的田里没有了收获的指望，也要心平气静地继续耕种。可是伊米尔也没有忘记，自己想要挣脱这个生活的梦。
令他没有想到的是，命运改变了。就在这个五月。
part3 心平气静的命
中午时分，伊米尔做工回来，一头扎在家里唯一的单人沙发上。令他感到奇怪的是，他没像往常一样等来母亲的嗔怒。家里异常地安静。
伊米尔不禁翻了个身，他停下动作，似乎听见了什么人在说话。他挣扎着支起上半身，竖起耳朵来。声音并没有变大或者变小，仿佛有人在和他耳鬓厮磨，一字一句清清楚楚。
“去镇里，那里有属于你的东西。”
脑海里全部是这句话，伊米尔不禁有些毛骨悚然。这是自己过度劳累，使好久不见的低血糖症又犯了吗？他晕晕乎乎走进厨房，冲了一杯糖水喝下去。
他安静了下来，站在原地，一声不吭，品味着糖水在嘴里的扩散，沿着喉咙流进胃里。这时他明白了，自己像个蠢货，是时候去镇里看看了。
镇里很热闹，前两天刚刚过完“五月柱节”，那天晚上的篝火堆还没有撤掉，广场上似乎还残留着愉快的味道，人们过量分泌的多巴胺弥漫在空气里。伊米尔那天夜里没有参加篝火晚会，不是因为他不合群懒得去，只是因为他那天中午和朋友索尔去吃路边摊，结果不小心吃坏了肚子。
伊米尔来到广场，广场上莫名其妙聚满了人。他挤进低语的人群里，不知道发生了什么。只见大人们都是一脸严肃，仿佛例行公务那样围成一圈在广场上挖着什么。一旁站着一个皇族的命官，他穿着黑色的长袍，围着黑色的头巾，背着手看着他们挖地。
伊米尔突然听见有人在他耳边说话：“这地下埋着拥有能推翻皇族力量的圣器。”
伊米尔听见了“推翻皇族”几个字，不由得身体一震。皇族的统治在他看来，像是上天注定的来统治北欧一样。他们人人拥有难以想象的力量，就像神话故事里的神力，超出所有人的认知。他们宛如上天选中，没有血统的人只有羡慕的份。
普通的人，蒙昧无知，在皇族的统治下浑浑噩噩，无力地活在人世间。
而这一切，根据自己脑海中的指引，竟然有了改变的可能？
伊米尔愣了愣，然后冷笑一声，扭头就走。
推翻皇族？开玩笑。自己就连活着就已经精疲力尽了，还有精力去拯救别人？还是那句话，即使生活的田地里没有了收获的指望，也要心平气和地继续耕种。
如果真的有人站出来反对皇族，那首先也应是皇族的人。自己没有力量，凭什么扛这个大旗？凭什么让追随者信服自己？
正当他往回走之时，他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，他像是遭到雷击一样呆立在原地。
（未完待续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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